老大心態？

我是這樣走出家門的。

外子熱絡地向外婆仔細介紹著電視台教給觀眾的料理撇步，揹著一袋瑜伽用品外拎著一袋圖書館待還書籍，屋外落雨如冷冬，我得撐著傘小心邁著步踱到路口站牌下。正忙著將一身披掛妥貼歸位，外子興急急地落下一句：『要不妳就順便將這本阿什麼師的書買回家來吧！』側眼望向他算是回答，外婆的眼光仍在螢幕上，『怎麼樣？只要是我說的都不好啦！』在告別外婆後正要關門的剎那，外子挑釁地丟下這句話，算是送別。

心上熱熱地，這樣的應答質問了我的行逕，『真是這樣嗎？』印在夫妻多年的外子心上的我的心思，竟是這樣的嗎？我果真這樣忽視理當與我最親近的人嗎？儘管在離開玄關走向大門的空檔間我仍盡量放慢聲調說：『我一定會買，但不一定是今天。』

自省的過程開頭通常帶著氣惱，其實心裡很分明，骨子裡不願被命令、被支使的老大心態又在作祟了。說『不一定會買』的同時，另一種心思很明顯地只不過要突顯本我的自主權，為了申明我可以決定什麼時候做我想做的事，不要你來安排或告訴我。

書當然是買了。自圖書館走向瑜伽班的路上，遠遠地見著已在清理門面的書店，走著走著理所當然地推門進去問起書名，連價錢都不探的。待結帳時乍聽區區一本食譜竟要價台幣350元，比起我手中正在讀的許多意猶未盡的書都要貴，當下其實很是掙扎的，但憶起印在心上仍有溫度的外子挑釁的無情批判，有些小人肚量地大顯慷慨付了帳，這時想起幾月前婆婆遵照公公『指示』，提著一袋穿鬆了的內褲前去換鬆緊帶，相問一件半舊褲子的修改費竟足夠買半條新內褲時仍然執意修改，想著回頭說與公公時將得到如何地悔不當初的嗟嘆反應，婆婆樂得如同孩子。

當然，書不能就這樣買了算了。幾次電話聯絡外子都未開機的狀況下，望著攤在桌前的書本，總有一件事情彷若只做了一半，很不踏實。終於聯絡上外子時首告知了書已買，接著說了折扣前的價錢〈因為順便也買了孩子的畫畫筆，總額到了打八五折的優惠〉，然後要說到重點了：『這書上真正教人做菜的部份不多呀！好些都是些教人家怎樣削山藥不擾手、怎樣吃柳丁方便去皮、怎樣輕易耙芹菜莖之類的。』這話管用，電話中的外子起先顯然很興奮我果真快手筆已經買到了他要的書，卻又即刻為了那樣的價格及聽來的內容立馬後悔起來：『可以退嗎？』這下換我恍了，不在劇本內的台詞我不會接：『不知道啦！你回來看看再說吧！』

到底誰是老大呀！我竟開始自問自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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