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想著這些天的自己又怎麼了?人前嘻笑掛著一張應酬的臉,人後平著一張以為得以休息的臉,其實在照在孩子的眼中代表的是生氣的表情。當慣常膩著我的小兒突然主張並堅持要捱到外子的單人床上共眠時,就意味著這個平時看似或努力展現溫暖的母親這時如同噩夢一般隨時就又張牙舞爪偷襲孩子夢的眠床。
昨晚,當大兒為爭取購買甲蟲卡而努力不發脾氣練完鋼琴後與小兒在嘻鬧間受傷痛哭時,順著驚呼不息的聲音我走出電腦房作旁觀狀,當下決定讓一切順其自然,接著外子邀得小兒先上樓入浴,留下大兒繼續望著受傷的腳指自顧自憐。一會兒孩子無趣徒步走了進來,在我身後輕輕說著:『媽咪,妳知道我受傷了嗎?』當他聽見我的回應是因為不知如何幫他又不想生氣所以不理會他時,孩子生氣地跑了開來。
是的,我讓孩子失望地跑開,是的,我應該在當下摟過我的孩子輕聲地安慰他,是的,我應該讓他知道我有多麼愛他多麼在乎他多麼希望他的注意就像他對我一樣,是的,我什麼也沒有做,我只是像個旁人,口氣平靜地說著我的無能為力讓孩子這樣地傷心跑開。
昨天下午我們得空回到娘家探望父母,兩個星期前見過的母親依然精神不濟,這回除了長期的睡眠問題外還多了多年前發作過如今回鍋的中耳平衡問題。用過午飯正收拾碗筷在廚房清洗的我與母親輕聲交談著,礙於外子在場,母親的話中多所包函,身為女兒的我聽得了語意其實很明白她心中的諸多情緒,卻不願深入探問,很怕很怕一問問到自己的瓶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落得兩道為難。趕在下班車潮前啟程返家,心中沉沉地無法言語,耽憂母親一如往年,卻無法多做些什麼,只讓情緒就那樣晾著,一路到家。
多麼想,扳開母親厚沉的雙眼讓她清亮精神不再步履蹣跚,多麼想,像個花蝴蝶般周遊在母親身邊盡道些快樂的事,多麼想啊,當母親聽著公婆又再度結伴出遊時露出渴盼的面容時,我能當下許諾帶著她與父親暢快出遊,多麼想,做一個人人稱好的女兒,讓母親即便身有不適卻能寬慰於女兒的一片孝心,不再總是巴著對門趙家坐在搖椅上唉聲嘆息。
一直以來,自己心目中就住著一個完美的我,愈想朝著自認為的完美走去就愈是挫敗連連,而努力勉強自己成全旁人的同時我幾乎已經接近一個所謂的好的人,卻在下一個不知何時不知何地的冒出的自己中,突然就碎裂開來成了一個滿身缺陷無人能挽的可怕的人。
追求完美的背後是不是藏著一個代表缺陷的惡魔,正在俟機虎視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