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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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莊夢 (1)

兒子回台北時留下一本丁莊夢,送給老媽,抽暇瀏覽一番,結果欲罷不能,被書中 赤裸 裸的人性描述 所 撼 動 。這是一本描寫愛滋病在河南省農村氾濫的長篇小說,將人性的醜陋與無知描寫得 栩栩如生 ,貧窮不是罪,但是加上貪婪,一個淳樸的農村,竟然成為人間煉獄。

丁爺爺是丁莊小學管敲鐘的,偶爾幫忙頂缺上課,有一年,縣教育局長到莊上動員百姓大賣血,村長不願意組織村人開會,半個月後,教育局長就把做了四十年的村長撤了,找了丁爺爺,以每人每天補助十元,以及遊覽省會與百貨公司為條件,要他拉著丁莊人參觀以賣血致富的蔡縣。

蔡縣的上楊莊,家家戶戶都是兩層樓的洋房,各家的牆上掛了一個牌子,牌子裡掛了閃亮的星星,掛五顆星是五星賣血好家庭,有的是四顆星,三顆星的是一般的賣血家庭。丁莊人看到各家擺設的電器與佈置,與婦女們去村委會自由領取各種蔬菜魚肉、青壯年消遙自在的情況,感覺生活如同天堂一般,回家後,也瘋狂的開始賣血了。

一夜間,十幾個單位都到丁莊設置血站,在空置的屋子或是廢棄的牛棚,擺上針頭、針管、酒精瓶就開始採血了,莊子裡到處都是塑膠管、血漿瓶,鄰莊的人也來賣血,醫生和護士像趕廟會一般,莊街上忙著做生意,丁莊熱鬧了。

賣血是依據年齡與身體狀況,規定每個人多久才能賣一次血,有三個月、兩個月或一個月,年輕人最快為半個月,轉眼間,血站不再固定駐紮,巡迴流動到各村落間,丁莊人不能再隨時賣一瓶血,馬上就可以拿到一百元。

不久,丁爺爺的兒子丁輝在自家設置了血站,以一瓶八十五元收購,採血時,不論多少人都是一個針頭,一個藥棉,能在三個人的胳膊上擦九遍。半年後,丁莊出現了十幾個私家血站,採了血,再賣給丁輝,由丁輝統一後,半夜加價賣給路邊的收血車。就這樣,丁莊人賣血賣瘋了。

十年後,賣過血的人都染上愛滋病,剛開始像感冒發燒,不多久,病開始發作,渾身沒有力氣,身上長了許多蛇膽瘡,癢得要命,舌頭潰爛,喉嚨痛,東西吃下去又吐出來,胃如翻江倒海,半個月後,人餓得像枯草,三天兩頭吐血,撐不到一年,人就走了。

丁莊每個月都死人,家家都死人,不到兩年,一連死了四十幾個人,剛開始死個人就像死條狗,到後來愛滋病像黃河決堤般,從各村莊捲過去,死個人就像死隻螞蟻一樣。

血頭王丁輝家的雞和豬,被人下藥毒死了,十二歲的兒子,在放學途中吃了一顆番茄,也口吐白沫死掉了,丁輝與弟弟丁亮從午時罵到天黑,沒人理會,丁爺爺擔心會絕子絕孫,一心想要丁輝去各家磕頭道歉,隨即,丁亮也罹病了,丁爺爺知道這是替丁輝買血 、 賣血所得的報應。

上邊要丁爺爺出面,把丁莊的病人都集中到學校去住,丁爺爺先去要求兒子向莊人跪下磕頭,丁輝回以不認爹 、 不送墳,憤怒的拒絕了。愛唱戲的馬香林病得奄奄一息,丁爺爺安慰他治療的新藥馬上就要到了,馬香林希望集合村人到學校,唱戲慶賀新藥的到來,並給大家解悶。當全村的人來聽馬香林唱戲時,丁輝帶著女兒也來湊熱鬧,並說沒有新藥可以治病,話兒一說,氣得丁爺爺在眾人之前,用雙手掐住了丁輝的喉嚨,但在孫女的哭喊中鬆了手,丁輝氣憤的扯著孩子走了。

丁爺爺向全莊人下跪,承認沒有新藥這回事,並請染病的人都到學校來吃住,他去上邊要些糧食,讓沒病的人安全的待在家裡。馬香林一聽沒有新藥,咚的一聲,從凳子上栽下來死了。

冬天到了,莊裡又死了一個沒賣過血,但是她的另一半賣了血,原是女娃兒先染病過世,這下子大家相信愛滋病會如何傳染的傳聞了,因此染病的人大都搬到學校去住。丁亮也到學校住,但是捨不得與妻子宋婷婷分開。

丁爺爺忙碌著分配眾人住宿與吃飯的事情,成了大家的領導,日子就在什麼事也不想,自由自在中過了半個月,學校裡出了賊,先是丟了灶堂裡的米 、 黃豆,接著老村長的錢不見了,丁亮堂弟媳楊玲玲的紅綢棉襖也不見了。半夜裡楊玲玲出來守候,想查誰偷了棉襖,遇上丁亮也出來巡視,彼此互訴情懷,就在一起了。

在老村長被革除職位的十年中,丁莊沒有支書和村長,老村長隨身攜帶著村委會公章,但在第二天,公章和錢都不見了,全校開始大搜索,結果在燒飯的趙秀芹枕頭中,找到了大米,在年過半百 、 連走路力氣都沒了的趙德全被窩中,找到了紅綢襖。趙秀芹振振有詞,認為她辛苦的侍候大家,這是她該得的酬勞,趙德全則是想在臨死前,完成對老婆結婚時的承諾。

從此,有了新規定,負責燒飯的人,每月就不用帶糧食來,誰被發現是賊,就回自個兒的家中去。但是公章就是沒找到,不多久,病情嚴重的老村長過世了,張著眼睛和嘴,帶著遺憾走了。入殮時,丁爺爺將一枚新刻的章與印泥,放入老村長的棺材裡,老村長的眼就閉上了,嘴也合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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