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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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上大學後,自己大部分時間都留在鄉下,家裡就讓它空著吧!新的一年,女兒隻身回家,就被鄰舍不停的按門鈴騷擾,里長伯也來拜訪,原來我們家被對面剛從監獄放出的毒蟲盯上,一直嚷著屋舍旁的院子,是屬於他們家的。 已經住了多年,家是我與女兒心中的堡壘,不管外面的風風雨雨,回到家中一切都歸於寧靜,偶或聽聞鄰里紛爭,關起房門均與己無關。母親過世後,家中遭過一次小偷,在與管區警察閒聊中得知,可能是對面那家吸毒兄弟找了外面同夥偷的。 換了門鎖,鎖孔封死,加裝了好幾道裝置,與小偷鬥起智來,日子照常平靜度過。但此次遇到坐監多年的毒蟲大哥出獄,心知不妙,被這個殺人放火也不怕的吸毒犯當成目標,家不再是那麼安穩了! 寒假,回家陪女兒,毒蟲不停的上門索討承租費或要求必須購買其土地。不勝其擾,就打電話報案,每次一來囉唆、叫罵,急氣中馬上電請警察,警方也疲於奔命。毒蟲揚言,已找地政事務所鑑界過,院子約有五、六坪大,屬於他的權利範圍,他要找怪手來把圍牆挖掉。

爭議的根源來自牆外的花臺,當初糊裡糊塗的在房價低點時買進現在的住屋,日後也與建商在互動中成為好朋友。搬入後,過了一段時日,有一天,在門口遇見住在附近的老地主,聊天中才知道屋旁的花臺產權,並不屬於我家的,而是歸屬於十幾個鄰居所擁有。 一塊花臺竟然變得如此複雜,原來是對面的建商當初與地主合建房屋,私扣一棟房屋土地,竟將道路用地與崎零地,分割併入住戶的面積內,以如此灌水方式,來隱瞞每家實際的土地面積。 任何欺瞞的事情,能矇騙一時,但最終只是徒留罵名和一堆的問題,結果這塊崎零地閒置在那兒,成為工程廢土、垃圾的集中地,滋生蚊蟲,髒亂不堪,鄰長太太清裡垃圾,煩不勝煩,乾脆貼大字報,重話詛咒缺乏公德心的人。到了我們的建商願意以一坪二十一萬元,買下這塊崎零地時,包商找齊所有持份擁有者,有十五位同意賣出,就只有毒蟲的大姐反對,她認為她的弟弟也有一份,但人在牢中,又在價錢上提出異議,就因他們家兩人不同意,建商沒把地買成,因此大門只能朝向東邊,取消向南的計畫。

這段歷史,住在那兒的人都知道,而當事者的我卻僅略知一二。前年,也是毒蟲家疑似罹患登革熱,社區挨家挨戶被噴了四次藥,當時正逢修理屋漏與壁癌,乾脆請包商將院子貼上地磚,並徵詢過眾人的同意,包含街長在內,將花臺一半舖上石頭,以免雜草叢生,整頓後自覺較好整理,但卻留下讓人找碴的話柄。去年底,毒蟲假釋出獄,天天到門口囔嚷著,我們家佔用他的土地,他一年要多繳四千多元的地價稅,那時婆婆過世,在鄉下根本無暇回家,等到孩子回來,里長伯來詢問我們是否佔用別人土地時,才陸續從左鄰右舍的口中,弄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剛開始被騷擾時,心裡是又急又怕,每天就怕電鈴響起,家裡的電話聲與電鈴聲又很相近,搞得緊張兮兮,心中只覺得今年的寒假特別漫長。 老伴與兒子回家會同警方、建商與里長到毒蟲家理論,聲明花臺與我們家無關,但是院子是我們家的。對方也找了一位仲介代書,執意院子的範圍有問題,但是提不出確實的證明,老伴只好同意,由我們到地政事務所申請地籍測量。 建商告知這間房子,原本是有兩個地號,只要查靠近路邊的那塊即可,到地政事務所向承辦小姐一問,才知道不需要以原始建商買地時的地號申請,鑑界是以保存登記的土地所有權狀地號為主。 測量土地一件規費四千元,測量那天來了三個人,從公園那邊就開始鑑定,再逐戶丈量,最後在我們家測量好,在爭議的路口釘下鋼釘,三邊角落畫下紅點,當時我開始傻眼,路口的圍牆邊界該往裡邊少三十公分左右,另一頭也該少半塊磚頭的寬度。

看著圍牆與牆邊的假山,內心矛盾起來,開始考慮打算買下屋旁的崎零地,開學了,送女兒去坐車,心中暫時鬆了一口氣,回鄉下去,擺脫這一切的紛紛擾擾。 仲介代書開始不停的打電話給老伴,牌攤出來,擺明這塊地是由毒蟲家與路口柯四海妹婿家共有,各持份0.9與0.8坪,一坪要價十九萬,對方坦言,我們重新蓋圍牆,也要花個三四十萬。 人有千百種,沒碰到時,誰也無法理解每個人的言行,當年剛搬來時,在自家門前沖洗鐵門,這位自稱是柯四海妹婿的蘇先生,是鄰里間聞名的街長,來找我議論,責難我為何在他朋友家前沖水,詢問他朋友是誰時,回答的稱謂卻是隔壁鄰居,怎麼解釋也講不通,當時老伴正好在家,只好按門鈴請他下來解決,當老伴一下樓梯,這位街長馬上說老伴就是他的好朋友,欺善怕惡姿態,頓時一目了然。 從此沒人找我麻煩,但是街長常喝酒鬧事,酒醉砸玻璃瓶,弄得滿街都是碎片,救護車進進出出,對看不順眼的鄰居,阻止車輛進入,砸停放在門口的車子與電鈴,又到獨居的鄰舍恐嚇,嚇得婆婆報警後送醫急救,總總惡事,都在我忙於備課與進出醫院間,似乎不曾發生,直到日後才一一聽聞。 壞事作多了,流氓只好去坐監,房子也被兄弟姊妹賣了,當房子被仲介貼出已售紅單時,鄰里奔走慶賀,高興除去地方一害,但沒半年,賣屋平分的錢花光了,又回來找新屋主吵,爭議點在被徵收的道路用地上,新屋主只好申請土地鑑界,翻修好的房子又貼出售字,街長重新在屋旁的公園出沒。 同樣的,一個流氓,一個毒蟲,兩人重逢,又有共同的利益在這塊花臺上,找了也是自稱有立委撐腰的仲介代書,三人耍起黑臉白臉的要錢把戲!

一個問題,如果雙方都能用單純的念頭來解決,這是皆大歡喜的事,我們也願意買下這塊花臺,但原則上必須把所有持份者均找來,產權手續要辦清楚,但是對方堅稱所有權屬他們兩人所有,價錢主動降為一坪十五萬,老伴一輩子精明厲害,在這節骨眼不脫本性,表明只願買花臺的產權,其他的道路部份要分割出來。 鄰居們也開始提出建議,現在地價猛跌,以公告地價來買即可,但是仲介代書表示公告地價一坪也要八萬多,不肯降低售價,並且威脅要到法院去告我們。硬碰硬,遇上老伴是沒輒,索性擺爛,放著不理不睬。 春假將至,怎麼今年的假期還是很長,女兒又在想家,問題不解決心中還是忐忑不安,轉念間,既然要花錢,決不能養虎為患,寧可將牆打掉重建,把錢給辛苦工作的師傅們,不願意把錢送給無賴吸毒、喝酒。 問題卻在溝通困難中延宕,仲介代書眼見得不到好處,主動表明退出糾紛,換上毒蟲上場,不停的打電話來要脅,里長伯也被騷擾到打電話來關切。這時心中明白,一個家的建立,不是僅在爭議一道圍牆的責任歸屬,兒子的一句鄉下是不能取代家的,一語驚醒迷糊的老媽,任何地方也不能取代孩子成長的地方,決定與建商商議如何動工修建,又接毒蟲電話,心中已一無所懼,毒蟲姿態還是擺得很高,花臺所有權又變成他們一家四口,但是願意將地便宜賣給我們,並且自稱這一輩子沒講過道理,只有這次才與我講道理,好為人師的職業病又患了,隔著電話消遣了一番,放下電話後的快樂,卻沒人分享!

決定拆牆,本該是件很快樂的事,卻因是誰做主與責任劃分觀念上,讓自己倍受挫折。與社大聚餐的那一晚,58度的高粱與紅酒一杯杯喝下去,席中,人開始茫茫然,頓時警覺該此停止。 隔天一大早老伴開著貨車,我們一道回家,八點不到,師傅們已到門口,工人很快的就把花臺上的植栽清到老伴的車上,當師傅敲下磚塊與假山的石頭時,電鑽響聲宣示著我的傲氣,但也驚動鄰居紛紛出來關切,你一言我一句,誰都清楚付錢買地,後患無窮。 十餘年的問題,當時沒有處理,到如今已不能解決,有些持份所有者已經凋零,後代子孫又繼承下去,也有的屋主已經轉過一手又一手,新屋主不知自己擁有持份,倒是當年未能蓋下成交印章,卻已轉讓屋權的舊屋主,也來表明他們擁有土地的持份。老地主的後代也來表示,早就放棄權利,那塊地已屬於道路預定地。那兩天很熱鬧,里長伯來表示這下子是白忙一場,快樂的神情寫在臉上,好奇詢問的路人不少,有的惋惜,有的讚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也隨時冒出個人來,說他有一份土地所有權。 本以為毒蟲會睡到下午一兩點,再來理論,那天守候在家門口,晌午時分,只見毒蟲出現在他家門前,看著工人施工,許久才回屋內,我站在烈陽下,望著毒蟲,心中有著得勝的喜悅。 傍晚時分,一位鄰居來告知,日後再有問題,要打110報案,找管區申訴,警察只是來訓一訓,可是當警察一走,這些不講理的傢伙更是變本加厲,透過110記錄,管區則有壓力要解決問題,就會採用積極的手段,並道出自身的遭遇。 此時毒蟲的弟弟依舊習又站在我家路口,直盯著我們瞧,自己心中已無所懼,多年的訓練又發揮出來,開始板上撲克臉,直逼其眼睛,瞪了許久,發現這傢伙並不傻,膽子也不小,真如管區警察所言,他是在查探各家虛實。罵鄉下的狗久了,發現一個命令不停的下,狗兒還是會被制約,心想,我就不信贏不了。 二樓的紗窗被劃破了一道、三樓紗窗被沖天砲射穿、側門封死的鎖孔鐵片被移動過、白鐵門的縫隙似乎更大、院子的水龍頭徹夜漏水,種種跡象顯示,有外力想潛入的痕跡,不管是暗箭或明槍,心中賭上這口氣,永不妥協,誰敢盯著我家,我會瞪到他必須閃人。 只有兩天功夫,狗兒還是被制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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